『餐飲科?』

       

  推開玻璃門,踏著輕輕步伐循著階梯往下走,說實在的,朱槿感到不安,撞球間她並不是沒有去過,那是過去范右陽最愛帶著她約會的地方,學生時代對什麼地方都很好奇又感到新鮮,隨著年紀增長的見聞,了解社會驚悚的新聞並不僅是單純地只會出現在電視機上而已,朱槿便不再來這類複雜場所了。

 

  現任男友王奕晉更是標準的安逸份子,是和他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或許是一種不信任感,帶點玩心的壞男人固然容易吸引女人傾心,但朱槿受過的傷太重太痛了,她每每望見和范右陽相同調性的人,只會觸動最難以承受的回憶。

 

  但此刻她卻瞞著王奕晉,和彩瑜來到和曹漢傑約好的地下花式撞球。

  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忍不住去碰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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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站在早餐店裡,看著老闆娘切蛋餅,刀刀利落的手法並非是吸引她的主因,她發著呆,憶起那晚將彩瑜平安送回家後,她整夜難眠。

 

  當唱歌散會,小男生們拍拍屁股走人,最後只剩她們兩個上班族,她扶著彩瑜,腳步艱辛地走出門口後,卻看到范左雨,和早已喝掛醉醺醺地趴在他肩膀上的曹漢傑,他望著她,表情有些詭異,朱槿見他和她遭遇相同,各自照顧彼此的友人,不禁笑了出來。

 

  『很慘哦,他很重吧?』

 

  朱槿語氣輕鬆,眼睛卻老是離不開他的臉孔,總是不經意地端詳著他的五官,好像,真的好像,朱槿甚至感覺得到自己的手指發著抖,嘴巴不停的說著話,卻皆是言不及意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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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女兒(點下去連結)她的blog響應她的活動【情書練習】

寫情書,比想像中難很多,哈哈!


【情書練習】缺點清單

  沒有一見鍾情的感覺 → 卻有越深越濃的感情

  沒有萬分珍惜的耐心 → 卻有永遠陪伴的想法

  沒有誓言忠誠的話語 → 卻有只看著你的眼睛

  我討厭你老是叫我整理房間 → 雖然弄得一團亂的總是我

      (但是等我弄好後,你總是會牽著我的手去吃大餐)

  我討厭你突然在我面前掉眼淚 → 雖然每次害你說到哽咽的總是我。

      (其實我最捨不得你哭了,你的眼淚比什麼都還要讓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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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雨交替
  


  在昇陽和落雨的交界處,右邊升起了太陽,左邊卻下起了雨。
  不懂為何追逐什麼,不明白該前進或後退,

  愛上的他,卻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化身邱比特而真心射出的愛箭,深埋他的心臟,他,痛徹心扉。

  一個人,所隱藏的秘密,可以有多痛苦?
 
<<<  鍥子  >>>

  記得,當青澀歲月,她和他都還穿著制服,那段令人每每憶起便酸苦的初戀。一下雨,教室內的座位必定空了一個位置,然後,教官便會抓回偷躲在司令台睡覺的他,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接著他便會再度翹課,直到雨停。

 

  他和雨天彷彿有不共戴天之仇,王不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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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06年6月至今,這部小說寫了一年,

說實在的,當初的構想和現在完全不同,

寫似火,似冰,男人時,剛好是我最迷RAIN的時候,

所以其實結局是和陣禹在一起的(最先設定)。

但是呢,日子一久,對宋子薰這個人,開始有了好感,

漸漸地,寫他變成是一種樂趣,結果他就篡位變成第一男主角了。

這個故事呀,其實整個大變動了很多,

從男主角就可以發現吧,哈,不過一開始我本來就是想寫陣禹的欺騙,

然後最後回來找小瞳這樣,

但是基於本人開始變心,加上所有來回應我的讀者們幾乎壓倒性(100%吧)

都喜歡宋子薰,加上我個性很隨和,

所以就變成這樣發展了,我也很滿意。

似火,似冰,男人。

可以說是我在優秀第一次交出的完整作品,

我仔細去分析我的小說,和一些人留言給我的看法,

我發現我的小說其實是很偏劇情敘述性的,

每次發文我都會暗藏一手,讓讀者更期待,

而且總是有令人猜想不到的伏筆和秘密突然蹦出來,

這大概就是我這篇小說最優勢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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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輪轉得慢,緩緩地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動作,我沒心思觀賞週遭不斷起昇的景象變換,一雙眼牢牢地看著眼前伸手胡亂擦著汗的男人。

 

  小小的空間裡,太陽光照射著裡頭亮得讓人不禁瞇起眼,宋子薰穿著薄薄的黑棉衫,脫下悶熱的人偶裝後,才知道他汗流浹背,衣服濕漉漉地黏在他胸膛及背上,好些時間沒見的他,看起來好像壯碩許多,低著頭輕喘著氣,他的呼吸聲好沉重好渾濁,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微傾身往前,伸出手觸碰他的髮梢。

 

  宋子薰隨手擦乾額頭上的汗水,眼睛往上瞧我一看,笑著。

 

  『妳的手好冰,真舒服。』

 

  一瞬間,他燙得嚇人的厚實手掌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往他濕濕的臉旁一貼,滿足的讚嘆。

 

  當手心接觸到他的體溫,我的心便失落在他的身上了,下一秒,我已經離開座位,整個人往他的身上抱去,而宋子薰,像是早已猜到似的,他露出好可惡的笑,雙手早已打開,緊緊地抓住我,無限輕柔的撫著我的背。

 

  『……你怎麼可以這麼過份?說消失就消失?說離開就離開?說不見就不見……。』

 

  我在他懷裡口齒不清的邊哭邊大吼著,宋子薰的笑聲卻從上方傳來。

 

  『對不起。』雖是道歉,語調卻一點也不誠懇。

 

  當哭過了一陣子,我眼眶尚殘留著淚,埋怨的抬頭對上他帶滿笑意的眼睛,又是一股氣惱升上,道:

 

  『為什麼這麼晚才出現?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

 

  宋子薰的手指滑過我紅腫的眼,輕輕地按摩著,接著又移到我的嘴唇,這氣氛無法用言語或字眼來敘說,就是一種很自然的,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猜想,在他低頭吻上我的同一時間,我閉上眼手攀上他的頸,頓感頭暈目眩,彷彿我和他到了另一個地方,而那世界,只有我們兩人。

 

  『謝謝妳等我。』

 

  『我回來了。』

 

  宋子薰在我耳旁低喃,親吻的搔癢感讓我滿胸的情緒溢滿著,激動著。

 

  『……你回來了。』

 

  幾乎是說出口的瞬間,過於喜悅和幸福讓我無法再開口說話,宋子薰笑著,低頭又吻了我一下,任由我全身的力氣全攀附在他身上,像是我是他的責任,是他的牽絆,是他的部分。

 

  接下來的時間,他環抱著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臉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宋子薰淡淡的解釋兩個月他的行蹤。

 

  手術成功後,他擔心會有無法預料的後遺症,怕最後又是一場空,所以他在美國不斷調養身體,重視每一個狀況,只希望確認無誤恢復健康後,才肯回來見我。

 

  『小雙決定在美國接續學業,我幫著她打點著學校和住的地方。』

 

  『長久以來,她對我的照顧太多太多,但是我只能給她友誼,甚至是親情。』

 

  『早在很久以前,我的心只為了一個女孩子留了位置。』

 

  『這段時間特地不和妳聯絡,是怕身體又出了什麼亂子,到頭來只是白開心一場。』

 

  『我不想又見妳傷心。』

 

  我靜靜地聽著宋子薰的話,一手把玩著他褲子鍊上的鑰匙,突然,我疑惑地摸著那串鑰匙,納悶道:

 

  『這鑰匙圈設計好特別,怎麼會有兩個圈圈?』

 

  我抓起它拿近眼前仔細端詳,宋子薰淡笑著,伸手取走,一個小小的金屬扣環原來暗藏機關,一分為二,轉眼間,鑰匙變成兩把,然後他一臉神秘地將其中之一放入我的手中,對上我的不解眼神,輕道:

 

  『這是妳的。』

 

  看著他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表情,我呆愣地眨眨眼,發出一單音。

 

  『噯?』

 

  宋子薰倏然將我抱起,他躺靠在玻璃窗上,整個力道讓摩天輪劇烈搖晃了一下,我這才看清楚我們已在最高點,看著距離地面好遠的景象,雙腳微微發軟,趕緊轉移目光回到宋子薰臉上,他見我慌,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宋子薰!』我無力的喊了一聲,備感羞人。

 

  『我在花蓮買了一棟靠海的別墅。』

 

  『小瞳,跟我一起住吧。』

 

  才正想警告宋子薰這種舉動有多危險的時候,他接下來的話快得讓我無法消化,只能瞠大雙眼,又傻傻地回他一個疑惑單音。

 

  『我們回家吧。』他說。

 

  曾經以為一輩子擁不到幸福,曾經以為未來離我好遠,曾經一度想放開又追不到的,這似火似冰的男人,此時此刻佔滿我整個心思與生命,而他現在正靠得我好近好近,溫柔的對我付出承諾,那笑容可以溫暖我心中最冰冷的角落,溶化掉我警戒的一絲一毫,再也不懼怕、不敢,從此將自己交給了他。

 

  『好。』

 

  『我們回家吧,子薰。』

 

 

***

 

 

  他以為遇到天使。

 

  『姐!姐!我今天去醫院,遇到一個女生,她好特別,眼睛是咖啡色的,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耶!』

 

  『她是天使!』

 

  一個臉龐溢滿光輝的青少年,表情朝氣的很,一車子上,來接他回家的家人見原本消沉許久的他,好久沒有這般輕鬆鬆懈下臉上的緊繃,高興地不斷講著話。

 

  『真的嗎?那子薰,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哦,有沒有比靜琳還漂亮呀?』

 

  坐上他身旁的年輕女人一開口,便被前座的夫婦警告性地輕咳,她立即發現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掩住了唇,卻來不及阻止少年眼裡閃過一逝的受傷。

 

  『……我已經記不起她的臉了。』

 

  她是他隊上的經理,學校裡的人都稱他們是金童玉女,他是全校最有價值高中籃球隊明星球員身份和校內校外最知名的校花,曾經以為她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卻在突然降臨的一場病中,感情脆弱的可笑。

 

  『子薰,你有沒有去認識天使呀?有沒有留電話,她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察覺到氣氛明顯轉僵,前方的中年婦女連忙轉頭想變換他的心情,一臉和藹地笑著問。

 

  『呃……不知道。』

 

  18歲的宋子薰微困擾地騷著頭,身旁的姐姐很不客氣的大笑出聲。

 

  『天吶!這是我那一向自認很帥的老弟?真是太遜了,看中喜歡的女孩子竟然沒有追到聯絡方式?』

 

  『……妳很吵耶,哪有人一見到面就要電話、問、問名字的?』

 

  看見因害羞而彆扭起來的弟弟,女人笑得更不可樂支。

 

  『我下次一定會找她講話,問她名字,很快地,她就會變成我的女朋友,我會帶回家給妳看!』見姐姐如此看輕他,宋子薰不甘示弱的反擊。

 

  『你說得哦!你會去追她回來給我看的。』

 

  『我們約好的哦。』

 

  其實他一直知道,雖然生病的人是他,更難受的是他的家人,原本健康的兒子突然變得像玻璃娃娃般需要別人照顧,家中應該最有責任,最需要挑起一家大樑的唯一男生,竟然變成連走路都要人擔心受傷流血的負擔。

 

  其實他一直都不敢說出口,他根本沒膽子去認識那個女孩,那個天使,他的身體早已不能給任何人幸福,他只是一直在逞強,因為他不想給任何人擔憂,尤其是他家人面前。

 

  結果,一場車禍,帶走了他們的生命,留下半死半活的他,曾經有念頭不想獨活,卻常常在夢中響起姐姐的聲音。

 

  我們約好的哦。

 

  所以他選擇活了下來,一方面為了遵守和至親的約定,一方面好想見見那個突然消失的女孩,那他總是在暗處偷看著,單戀了好久的女孩。

 

  在車上等著陣禹的空檔,他正回想著過去,突然外頭的吵鬧逼得他不得不回神,從看不見裡面的車窗向外望去,那被陣禹拉起來的女孩,好熟悉。

 

  是她!是她!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像死去般的冰冷面孔頓時有了波動,因為她的再次出現身軀火熱了起來,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對了。

 

  就像天使。

 

  當瞧見她在店外鬼鬼祟祟的模樣,他幾乎停止了呼吸,禁不起自己的渴望,他雙腳自動的往前,中間的玻璃就像過去的他們,他總是遠遠望著她,讓她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而今,他再也不想這麼做了,孤單一人的痛苦再也不想嚐了。

 

  所以他幾乎是不自覺的,立即的,伸手往前貼向玻璃,就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張開翅膀飛離他的視線,他輕輕地用手指敲扣著一直以來,他們之間存在的牆,他再也不要當她生命中的隱形人。

 

  聽到他呼喚的她,一抬頭,滿臉的驚恐就像是個被凡人發現的天使,她眨眨那雙咖啡色的眼,褐色的瞳孔如同他記憶般,閃閃發亮。

 

  她是他的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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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章 天堂  >>>

  『小瞳,妳確定要這麼做?』

  陣禹站在窗邊,抓著透黃的白窗簾,望著漸漸離去的警車,突然轉過頭對著我這麼一問,表情有些彆扭。

 

  『是啊,我確定。』我對著他輕輕一笑,低頭檢視著手裡那碗沁著冰涼水珠的紅豆湯,猜想得到裡頭的紅豆必定,如同記憶中還沒滾到爛熟而顆顆過硬,這湯並不甜,我伸手拿起湯匙輕啜一口,卻甜入我心中。

 

  這是今早,很突兀地,靜靜地躺在病房門外,不知是誰煮的湯。

 

  我知道,她來過,也知道,這碗湯

 

  『不是盧嫚嫚,我不知道是誰。』

 

  就在剛才,我對警察唯一肯吐露的話。

 

  記得以前和嫚嫚同住宿舍的時候,兩個人平常儉省的要命,偶爾發生了什麼令人高興或值得慶祝的事,我和她最大的奢侈便是自己開伙煮了好大一鍋的紅豆湯,我們手藝都不怎麼樣,但這種不甜不好喝的滋味,卻是我離開趙家後最幸福的味道。

 

  當身體恢復了好大半,離開醫院後,我接到嫚嫚的電話,我們並沒有多談太多,簡聊幾句卻意義深遠。

 

  『我要走了,小瞳。』

 

  『妳要去哪裡?我還沒和爺爺他們說妳的事情……妳不見一面嗎?妳可是趙家唯一的……。』

 

  『趙家的女兒就是妳,小瞳。』

 

  『……嫚嫚。』

 

  『那裡不是我的終點,親人,對現在的我而言,太過奢侈。』

 

  『我一個人慣了,如果我想回去早回去了,啊……。』話筒那頭的嫚嫚突然感慨,我卻抓住她語音最後的哽咽,鼻頭酸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接話。

 

  『小瞳,如果妳和我,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認識,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認識妳。』

 

  『其實,妳離開台北前爆發出的照片是我散發出去的。』

 

  『嫚嫚,這都過去了……。』

 

  『還記得妳突然消失去花蓮的那天嗎?。』

 

  『……嗯?』

 

  『我是算準妳會來的,當時我和陣禹爭吵的時候,我知道妳就在門外。』

 

  『可是……。』嫚嫚深吸了口氣,接續道:

 

  『我卻聽見了,芯潔的聲音……叫著妳的名字……很溫和的。』

 

  嫚嫚的話讓我驚愕,我抓緊手中的手機,緊貼在耳邊,心臟跳得劇烈。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我就錯了吧。』

 

  『小瞳,我們都放下吧……這幾年,已經夠了,真的夠了。』

 

  『再見。』

 

  ***

 

  在陣禹的車上,我發著愣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炎熱的天與車內的冷氣隔著玻璃像是分成兩個世界,陣禹敲打著方向盤哼著歌,這時刻的氣氛平和,媒體們不再追著我和陣禹跑,其他更大的新聞不斷地被更新挖掘了出來,我的生活頓時終於不再緊繃,日子過得平靜,陣禹天天都試著逗我開心,漸漸地,笑容也回到我的臉上,但是心裡像是少了什麼,彷彿靈魂被偷抽走了一部分。

 

  轉眼間,時間流逝了兩個月多,我完全沒有宋子薰的消息。

 

  每每提到他,陣禹便急著想找其他話題躲開,連小雙也像消失似的,任憑我如何追問如何的要求,他都不肯洩漏半個字,越是如此,我的心情越是沉重。

 

  『太陽好大,真是好天氣,嗯?』

 

  陣禹瞇著雙眼低頭仰看著車外的烈陽,轉過頭來對我問道。

 

  我淡淡的回他一笑,心裡一陣無力感襲來。

 

  在陣禹家中靜養了許久,這期間他對待我極力呵護,好得讓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過去那個陣禹會做的,如此貼心,如此溫柔……卻無法填滿我心的缺口。

 

  今天陣禹突然提議要去遊樂園玩,其實我自從芯潔死後,便不再去過了,因為塞滿回憶太多的地方,重回舊地只是來逼出眼眶的幾滴淚水。

 

  『陣禹,宋子薰是不是手術失敗了?……他……到底怎麼了?』

 

  對於我的問題,陣禹的回應只是沉默。

 

  當踏入售票門口,我便感到有些不對,難得的好天氣與例假日,怎麼沒有售票員?回頭想詢問陣禹,赫然發現他突然不見蹤影,我呆然地望著四處,蟬鳴的聲音回蕩在周圍,一種古怪的感覺浮上,禁不起心中的好奇心,我移動腳步,緩緩地,漫步走進園內。

 

  進到遊樂園裡頭,不尋常的寂靜讓我呆愣,一個人都沒有,這寬大的園區內,彷彿只剩我一個遊客,設施靜靜地像全停止運作,甚至連餐廳都空蕩蕩地,我不自覺地抓緊自己的雙臂,搞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狀況。

 

  走了走,日正當午讓我身體無法吃消,額頭發了些汗,隨意選個樹蔭下的木頭長椅坐下,伸手擦著臉上的汗水,以及淚水。

 

  這兩個月,陣禹總是時時刻刻的關心我的情緒,我沒辦法在他面前表露出我對宋子薰的擔憂,想哭也哭不出來,而如今在此處,只有我一個人,我便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

 

  宋子薰在這個世界消失了嗎?

 

  他不在了嗎?

 

  他……。

 

  過多的猜測讓我的難過無法負荷,失聲在空蕩的園區內悲泣著。

 

  這些日子,我不在做過去的惡夢,取而代之的,是夜夜盤旋在夢中,那宋子薰的身影、宋子薰的微笑、他的歌聲、他的擁抱……他的吻。

 

  等我回來。

 

  我愛妳。

 

  淚水,不斷地落下來,我只聽得見自己的抽泣聲,和記憶中宋子薰的話。

 

  我垂低著頭哭著,突然,一張面紙輕輕地從下方遞來,視線征住,我抬頭往上一看,竟瞧見一個好大的人偶,站駐在我面前,是神燈巨人。

 

  人偶輕輕揚著手裡的面紙,我瞠眼瞧著他,因疑惑而說不出話來,人偶靜靜地盯著我,沒一會兒,他往前一步,穿著布偶裝的手掌有些不便,笨拙地幫我拭去眼旁的淚滴。

 

  『你從哪弄來這東西?』我笑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陣禹?』

 

  直覺眼前的人是從剛剛突然消失不見的陣禹,看著他遲鈍地想盡辦法捏緊手裡的面紙不掉出來,模樣很滑稽。

 

  豈料,他突然彎腰一把從正面把我騰空抱起,我嚇了好大一跳,兩手輕放在他的肩上,稍稍掙扎,慌張道:

 

  『陣禹,你怎麼了?』

 

  他沉默不語,雙臂將我安穩地依靠在他的胸前,巨人面具仰望著我,黑黑的眼睛裡我看不見裡面的人,但這種被抱在懷中的感覺卻有些熟悉,有些懷念。

 

  是真的嗎?

 

  我因腦中的猜想,身子不再亂動,手指顫抖地撫上人偶的臉,才剛擦乾的眼淚,下一秒又奪眶而出。

 

  是真的嗎?

 

  他靜靜地抱著我走路著,我抓緊人偶的後頸,眼神牢牢地看著他,就怕一個眼神轉移他便不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輕輕的一個嘆氣,心裡的小小希望,就被這口氣給吹滅了。

 

  是真的嗎?

 

  他抱著我到摩天輪前,觸動了管理室裡的開關,機器轉動的聲音劃開了園區內的寧靜,摩天輪緩慢地轉動起來,他悄悄的鬆開手,小心翼翼地想將我放回地面,我卻死緊地不肯放手,手指在他身上劇烈發抖,我聽見了人偶內的人,淡淡的聲響,那笑聲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

 

  『不想坐摩天輪嗎?』

 

  聽聞他的聲音,眼淚掉的更凶,我用力地搖搖頭,整張臉皺在一起,心跳因情緒而砰砰急速跳了起來,一聲哽咽從我嘴邊發出:

 

  『……想。』

 

  人偶內的聲音如同以往,簡短又冷酷的言語中其實藏著比誰都還要深層的溫柔。

 

  『妳不下去,我這身衣服怎麼脫?進不去摩天輪。』

 

  我再也忍不住地,兩手將他的人偶頭套拿起來,果不期然,那雙令我魂牽夢瑩的眼睛,如同久違了一輩子似的,出現在我面前。

 

  『好久不見。』

 

  他輕聲笑著,盯著懷中的我,雙手緊緊地摟著我,是那麼的真實。

 

  有宋子薰的空氣,連呼吸都變得幸福,有他在的地方,就叫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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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計算是多久的時間,只記得過大的疲倦讓我連動一根手指的知覺都沒辦法感受,連作夢的力氣都沒有,身體沒有半點存在感,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呼吸是否存在,各種感官都像是失去了,彷彿只有微薄意識飄蕩於一片黑暗。

 

  若不是那隱隱約約地,慢慢進入我的腦中的,那是一種極困難幾乎不能分辨的聲音,旋律卻是那麼的熟悉,光聽見那嗓聲,熱熱地感覺首先從鼻子發難,接著是微酸地雙眼倘下來的淚,當吃到鹹鹹苦澀的味道,那微粗糙的手指觸感,顫抖地幫我撫去,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活著,可是好累好累,我試著想醒過來,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就像眼皮也不存在似的,我在黑暗中慌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寂寞悲傷……請妳低喃我的名……。』

 

  『……我要做……妳的神燈巨人……。』

 

  『痛……哭流……淚……。』

 

  反反覆覆在黑暗中傳來的聲音,聽起來隱藏著極大的悲傷和痛苦,好幾次,這旋律常常因悶哭而被打斷掉,讓我頓感無助,嘗試在漆黑中尋找著,總是好一陣子沉默後,那歌聲便又出現,像條不遠處的線綁住了我,幫助我不掉下那片無止盡的黑裡,給予我無限大的安心與慰籍。

 

  『第一時間填補……心的空缺……誓言決不……離妳而去。』

 

  是誰?這聲音聽了讓人難過,又是如此地令我眷戀,我艱難地想睜開眼睛,無奈卻仍舊使不上力,顫抖微張的眼皮才動了一下又無力地閉上,但我卻感受的到,溫熱的眼淚早已盈滿我的眼眶隨即落下,我終於聽見了很近很近的,自己的呻吟聲。

 

  『……永……遠陪在妳……的身邊。』

 

  是誰?不要唱這麼悲傷……不要哭……不要哭好嗎?我的心好疼,好捨不得,是誰在哭?……不要再哭了好嗎?

 

  當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我第一眼便先瞧見陣禹疲憊的臉龐,我眨眨眼,恍若隔世,一臉疑惑地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身體累的幾乎要讓我又昏睡過去。

 

  『……小瞳?妳醒了嗎?……妳終於醒過來了!妳現在感覺怎麼樣?護士!護士小姐!她醒了!』

 

  陣禹喜悅的喊叫著邊走出病房,我因他的音量頭痛,我瞇起眼,像是睡了好久好久思緒有些漫散,我試著爬起身,四肢卻虛軟地無法使力,沒多久我便放棄掙扎,躺在床上一會兒,才終於漸漸地想起我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嫚嫚!想不到竟然是芯潔的雙胞胎妹妹!長久下來被欺瞞這個事實,如今回憶起在機場她的模樣,不禁發起冷顫,但是最令我難過的,仍是和她這麼多年來相處的回憶過往,此時此刻如同蠶囓咬桑葉,緩緩地,是一種慢慢滲透的痛。

 

  『我睡了多久?』

 

  當醫生和怡安姨來查視傷勢和我的狀況後,我漸漸恢復精神,看著坐在一旁削著蘋果的陣禹,輕聲問道。

 

  『六天了,但是對……夠久了,簡直像一輩子。』

 

  陣禹抬頭看我一眼,話說到一半突然停頓結巴起來,語氣透著倦意,據滿紅絲的雙眼像是訴說著這時間有多麼難熬。

 

  『六天啊……原來昏迷六天是這種感覺,沒有作夢的昏迷,真的好恐怖,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只有一片黑暗。』

 

  我看著陣禹手中的蘋果皮緩緩落入垃圾桶,喃喃自語地感慨著,突然,想起了昏迷中一直聽見的歌聲,腦海浮現出那人的模樣,我嚇了好大一跳,怎麼會忘記他呢,急急忙忙地開口道:

 

  『子薰呢?他手術結果出來了沒有?情形怎麼樣了?』

 

  想起了他,全身像此時才真正清醒過來,我略動著身子,感覺得到背部的痛楚,我悶哼一聲,這痛的感覺讓我好慶幸,我是真的活下來了,謝天謝地我還活著,謝天謝地我還能一直想著宋子薰,我激動地顫抖著雙唇,陣禹見狀急忙地放下手中的蘋果,壓我躺下。

 

  『妳的背才剛開刀過,先不要起來,萬一拉扯到的話,我看這傷很難好。』

 

  『好,好,我不痛,陣禹,宋子薰呢?他動手術了吧,不對,你怎麼會在台灣?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受傷?小雙告訴你的?!那子薰,他……。』

 

  突然意識到一些事實,我驚慌地語無倫次,虛弱地抓著陣禹的手,慌張追問。

 

  『小瞳,妳不要那麼緊張,別激動,子薰他很好,沒事……。』

 

  『手術呢?手術成功了?沒事?意思是說很成功嗎?……太好了,太好了。』

 

  聽完陣禹極力安撫我的話語,我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口中不斷地重複著"太好了"這三個字,突然,陣禹遲疑著的臉色讓我不安起來,眼神詢問著他,他才囁語出聲:

 

  『子薰……他還沒動手術。』

 

  陣禹的一席話讓我凍結住,我發愣了好一會兒,又道:『什麼?』

 

  『小雙本來沒有打算說的,但是在機艙上,子薰看她臉色不對,逼問她後知道妳受傷這件事情……。』

 

  陣禹說的緩慢,像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似的,若不是我眼神急切地盯著他,恐怕不願繼續說下去。

 

  『當我去西雅圖接他們的時候,卻只看見小雙一個人。』

 

  『……子薰才剛下飛機,馬上又搭回台灣。』

 

  『飛了23小時將近一天的時間,接著這幾天他守在妳旁邊完全沒有休息,美國那邊的手術小雙怎麼叫他去他死也不肯……一直到我回來代替他照顧妳,子薰昨天才又飛回美國。』

 

  『子薰的手術,台灣時間的話是今天晚上……不能再拖了,捐贈者這幾天已經等得快反悔了。』

 

  陣禹的話如同暴風雨般打擊著我的腦子,我眼神空洞的望向他,想起了在黑暗中那不斷唱著的,不斷低訴著的,那夾帶著極大痛苦的歌聲,那溫柔地好幾遍好幾遍不曾停歇過的,那總是不厭其煩幫我撫過淚水的手指……。

 

  是宋子薰。

 

  『……他……他……。』

 

  過大的情緒侵襲著我,我禁不住的哭出聲,緊咬著牙眼淚不斷地落下,宋子薰,宋子薰,你明明是要動手術的人吶,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我不想讓你知道就是知道你總是會做出這種令人擔心的行為,原來,那在黑暗中牽引著我醒來的聲音,果然是你。

 

  我要做妳的神燈巨人。

 

  誓言決不離妳而去

 

  永遠陪在妳的身邊。

 

  那盤旋在耳邊的歌聲彷彿又歷歷重現似的,我轉過頭,邊哽著聲邊問:

 

  『陣禹……你知道美國是哪個方向嗎?』

 

  『小瞳?』

 

  『美國呀……是在哪裡?這裡的哪個方向……?子薰在哪個方向?』

 

  『……應該是那個位置,小瞳,妳怎麼了?』

 

  陣禹思考了一會兒,朝著窗外天空的某個地方抽象一指,面色擔憂。

 

  『他在那裡啊……。』

 

  美國和台灣不遠的,我們活在同一個天空下,所以,我的心中有妳。

 

  看起來很像,看起來很近,因為心中擁有彼此。

 

  我的心,只有妳,以前也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永遠也是。

 

  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幸運的人。

 

  我健康回來妳身邊的機會絕對是百分之百。

 

  我會一直在妳的身邊,給妳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

 

  等我回來。

 

  我愛妳。

 

  他的話,緩緩地從遠方傳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熱,彷彿上一秒才聽見似的。

 

  『宋子薰……!』

 

  我看著和他一樣注視的同片天空,流淚沙啞地喊著他的名字。

 

  『……手術要成功哦!不要忘記這裡有人還等著你……這裡有我這麼一個人……很愛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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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比宋子薰早一天去美國,徐姐不準我們送機,原因是怕隨行的記者將我們三人的關係又大作文章,陣禹臨走前露出他好看的白牙,是我見過最棒最真誠的笑容,他摸著我的頭,道:『等我從美國回來,我一定會變成最匹配最能照顧妳的男人。』

 

  一旁的宋子薰聽得很不是滋味,他立即伸手拉開我們之間過近的距離,態度明朗又直接:

 

  『作什麼搶我的台詞?』還獨占性地摟住我的肩。

 

  眼前兩位男人恢復過往的關係,一如平常,冷熱爭執,我笑了。

 

  『子薰,你能不能唱那首歌……你寫的神燈巨人,我想聽。』

 

  『我回來再唱給妳聽。』這是一種承諾。

 

  宋子薰要走的那天清早,他的樣子看起來精神奕奕,一點都不像是要遠洋渡海去動手術的病人,他的背挺直的比我看過的任何男人都還要穩,他的眼神安心地將我原本內心的擔憂一瞬間減弱到沒有,宋子薰如此的相信他自己,所以我也願意相信他。

 

  有那麼一天他會唱給我聽的,一定。

 

***

 

  在桃園中正機場的第二航廈,我悄悄地單身一人,在二樓眺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企圖捕捉宋子薰的身影,趁他一出門便趕著比他早到機場,宋子薰不希望我跟著他來,他和陣禹都認為我被砸雞蛋的事情問題重重,還是別出入太多人的場合比較好,但我還是想目送他離開台灣,直到最後一刻。

 

  眼光搜尋著,在二樓沿著欄杆到處觀望很久,卻仍舊沒瞧見他的人,我看見不遠處的化妝間,便走進去想喘口氣,沖洗因疲勞而酸痛的眼睛。

 

  站在鏡子前,沒有半個人在洗手間,我雙眼放空,腦袋裡又開始運轉起有關宋子薰的過去相處時光,不自覺地傻笑起來,突然,被鏡子裡一個熟悉再也不過的臉龐給回神,我驚訝地喚了聲:

 

  『嫚嫚?』

 

  在機場的化妝間裡遇到熟人是很難得的事情,她對著我輕輕一笑,當我還來不及接著下一句問話,後腰間突乎其來的硬體觸感和低悶的小小扣板機聲音,我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下一秒我轉身,一種隱隱而來的痛楚,讓我的動作緩慢起來,這才發現穎君也站在我身後,我的視線隨著她驚慌的眼往下,首先見到她衣服下擺沾染到點點的紅,正想出口提醒她是否受傷,眼睛停留在她顫抖手裡的一把滅音槍倏然住了口。

 

  背後的刺痛越來越劇烈,嘴唇莫名乾裂,一種反胃的感覺幾乎要讓我站不住腳,我甚至還聞到一種皮膚燒焦的可怕惺味,想開口卻話哽在喉嚨,我困難移動著自己的手,往身後輕輕一摸,卻撫到濕黏溫熱的液體,挪到眼前一看,蒼白的手心上沾滿著自己的鮮血。

 

  『啊……。』我低喘著。

 

  我因恐懼而感到全身軟弱無力,視線在她們兩人之間來回,飄虛地從嘴邊總算擠出話語:

 

  『………為什麼?』

 

  避開我的控訴眼神,穎君被我逼出了眼淚,她恐慌地將手裡的槍丟下地板,冰冷地鏗的一聲彷彿在強調這個事實,我真如之前和陣禹說的,被手槍射彈,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嫚嫚彎身撿起了那把槍,眼神冷得幾乎要讓我認不得,她說:

 

  『芯潔可能沒告訴過妳,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這時刻,我覺得好可怕,為什麼嫚嫚突然像變了個人,眼前這個看著我血流不止而噙著笑的女人,真的是那位從好幾年前就認識的嫚嫚嗎?是那位心腸比誰都軟,對我比誰都還要真心照顧的她嗎?

 

  『小瞳,其實我和芯潔在妳之前,我們就認識了。』

 

  『妳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們是異卵雙胞胎。』

 

  嫚嫚淡淡的幾句話,讓我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我盯著她的五官,試著找尋芯潔的影子,視線卻因傷勢而模糊起來,四周彷彿在旋轉,一片黃白,連眼前的嫚嫚都看不真切。

 

  見我突然虛弱跪下,穎君全身劇烈抖了一下,她雙腳往後退,避開從我身下蔓延流露出來的鮮血,她驚嚇地低泣出聲,口中喃喃道:

 

  『都是妳不好……妳為什麼要搶走陣禹!不是我的錯,是妳自找的,不是我的錯……不是我……是妳……。』

 

  穎君突然精神錯亂起來,她望著我,眼神恐懼散亂,急急離開現場,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嫚嫚,道:

 

  『妳是芯潔的……?』

 

  嫚嫚大笑起來,她轉身,態度從容地走近洗手台,慢斯條理地開啟水流,將面紙弄濕,將沾滿血跡的槍口仔細擦淨,冷笑道:

 

  『誰都沒有想到,當年,趙家其實是出一對雙胞胎,這是當然的呀,應該只有生一個女兒的卓太太若是抱雙胞胎就惹人非議了,所以我從小便被養在鄉下,從有記憶以來,我便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除了……芯潔來找我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有親人。』

 

  『妳這個人我從小聽到大,芯潔總是會告訴我有關妳的所有事情,包括後來妳和她的身分真相。』

 

  『芯潔死掉後,我直直就認為是妳,果然,當我獲得妳所有的信任,真相就如同我所猜想,是妳殺了她!是妳!』

 

  『……妳接近我,對我這麼好,原來……只是妳的復仇?』

 

  我幾乎快被血那惺濃的味道給淹沒了,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一生中用了真心對待的兩個朋友,竟然全都是這種結局,心痛的感覺遠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痛好幾倍,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快斷了呼吸。

 

  『小瞳,債,不可能不還的。』

 

  『陣禹也好,宋子薰也好,趙家的人也好,我怎麼會容許,我不容許妳可以在芯潔死了以後,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被原諒,被愛著。』

 

  『自首?哪能讓妳這麼好過,我不要這樣發展,一命抵一命,我知道芯潔她會要我這麼做的。』

 

  『卓褐瞳,妳下去陪她吧。』

 

  當看見嫚嫚將槍對準著我,我連閃躲的力氣和情緒都沒有了,我含著淚,閉上眼,該來的總是會來,只是沒想到是這種時候,我還來不及看呀,還來不及看宋子薰平安回來的模樣,我甚至連我愛你都還沒有說過……只能這麼結束了嗎?

 

  突然,嫚嫚的驚呼聲讓我抓緊拳頭,我嚇了一跳地睜開眼睛,竟瞧見小雙和嫚嫚爭奪著手裡的槍,小雙奮力地,終於成功地搶走了那把槍,她見一地的血和幾乎快虛脫的我,滿臉驚訝,她對著我問道:

 

  『……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妳被槍打到了?傷到哪裡?』

 

  我吃力地對著她搖搖頭,努力地想站起來,小雙驚恐地扶著我靠在牆上,我身上的血擴張著恐怖駭人,她微張著唇,嚇到說不出話來,而嫚嫚轉眼間不見人影,趁著我們起身,早已逃離這裡。

 

  『……我沒事。』

 

  『沒事才有鬼!我的天呀!妳可以嗎?我去叫人來!』她驚呼著,下一秒想走出化妝間,我立即拉出了她的手。

 

  『……不要!拜託妳不要這麼做,子薰的手術……妳不是說過嗎?他必須越早動手術越好,要是他知道了……他現在一定不會走的。』

 

  想起了宋子薰,我的眼眶熱了起來,低鳴哭泣起來。

 

  『可是,妳,妳流了好多血……。』

 

  嫚嫚聽我提到宋子薰,猶豫起來,我和她同時在鏡子裡,看見了我蒼白無血色的臉,幾乎發紫的雙唇,我連忙更使勁地抓住她的手,輕道:

 

  『先把妳手上的血洗乾淨……免得等等子薰發現。』

 

  於是,我們手忙腳亂地彼此清洗著手上、臉上的血,小雙將身上的外套牢牢地穿在我身上,遮住傷口和觸目驚人的血漬,宋子薰因病而對血的味道異常敏感,我將手洗精大量地塗抹在她的手上洗了好幾遍,覆蓋去那股鐵銹味。

 

  『……可以請妳扶我到外面嗎……我想看著他離開。』

 

  小雙強忍著淚狂點頭,我們腳步艱辛地緩緩走出化妝間,我深怕任何路過的人發現我的異狀,所以我將外套緊緊地包裹住自己,儘可能快些走近欄杆。

 

  上天待我不薄,我一眼便瞧見樓下大廳的他,宋子薰邊看著時間邊等候著小雙,我雙手努力撐在那厚實的牆上,側頭對著小雙道:

 

  『……妳快去吧,別耽誤時間。』

 

  『妳真的可以嗎?要不要我先叫救護車?』小雙掙扎著,語氣充滿擔心。

 

  『我會自己打電話……別擔心我。』

 

  『妳要記得妳答應過我的……不可以讓子薰知道,陣禹也不行……等到子薰手術成功後,恢復狀況真的成功後……妳才能說,我拜託妳……。』我說。

 

  小雙沒點頭也沒回話,一雙眼紅腫地很,一口氣又凝聚眼淚滿眶。

 

  『……妳會好好照顧他,妳一定會片刻不離地守在他身邊,妳不會讓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妳一定……。』突然,我感覺滿口血腥,我硬是吞下了哽在喉間的那口血,小雙見狀眼淚掉了下來。

 

  『妳不要再說話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妳不要再說了!』小雙哭著,一直點頭,就怕我有什麼意外。

 

  『……妳答應我……。』

 

  『我答應妳,我不會講,所以拜託妳不要再說話好了嗎,一定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好嗎?』

 

  我沉重的點了下頭,眼神送她離開下樓,小雙不時地頻頻回頭,我對她搖搖手,此時傷口痛得讓我想哭,我忍了下來,將哭泣的力氣省下來,因為我發現身體的力氣不斷的流失,我好想蹲下身,好想就這樣睡著。

 

  但是我的目光捨不得離開樓下的那個男人,看著他撥著垂下眼前的瀏海髮絲,看著他的身影,禁不住心裡的思念,恐怕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使勁全身的力氣摸索著口袋裡的手機,顫抖著撥打著他的號碼,每一個按鍵幾乎快用完了我的生命。

 

  『喂?』

 

  看著樓下地他,隨著神燈巨人的音樂響起,拿起手機發現是我的名字而露出笑容,我感到心中一股暖意,我也笑了。

 

  『我也在機場哦,在某個地方偷偷地望著你,哈哈哈……。』

 

  我勉強自己呼吸平穩,說話通順,破碎的笑聲卻夾帶著哭腔而洩了我的底。

 

  『妳的聲音聽起來怎麼怪怪的,妳哭了?』

 

  宋子薰開始張望四處,找著我的人,我看著他難得慌了手腳的樣子又笑了,調皮地說:

 

  『我哪裡那麼笨輕易被你找到啊,看上面,上面。』

 

  接著,我和他的視線相望,看著他溫和令人安心的眼神,我感到好幸福,宋子薰這種模樣,只會在我面前展現,這樣便足夠了。

 

  『作什麼躲在上面?』他不好意思地摸著鼻子,往前走了一步,仰望著我,雖然他離我很遠,隔著手機聽見他的笑聲淳厚地傳入我的耳朵裡,進入我的心坎裡,我鼻頭微微酸,道:

 

  『噯,能不能,現在唱那首歌給我聽。』

 

  宋子薰輕笑,看起來不太自在地一手撥亂自己的髮,語氣帶些彆扭:

 

  『這麼多人,在這唱歌頗奇怪的,不是說等我回來再唱給妳聽?用手機感覺太疏遠,等下次吧。』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我愛你。』我看著他,傾吐最深最真誠的感情,對著唇旁的手機傳到他的耳裡。

 

  『我也愛妳,我回來後,一定會每天對妳說這句話,一定會,記得嗎?百分之百。』

 

  宋子薰大概以為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不斷地使用肯定句來安撫我。

 

  我也想呀,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的,你說出口的話一定會真的去做的,只是,等你回來後,我不知道是不是還能聽到這句話。

 

  『妳知道我回來第一件事情要做什麼嗎?我要先帶妳去我爸媽姐姐的墳,跟他們介紹妳,我還要去趙家請妳家人將妳交給我,我會一輩子照顧妳,我還要買一棟屬於我們兩人的房子,組織一個我們的家,我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妳和我都該好好嚐嚐家庭的滋味。』

 

  『我會一直在妳的身邊,給妳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

 

  『謝謝你,子薰。』

 

  這段話簡直可以將我的生命奪走了,這麼令人感動的情話,比所有我聽過的語言都還要來得美麗,真誠,我又對他道了一次感謝。

 

  『你該出關了,免得誤了班機。』

 

  『等我回來。』宋子薰掛了手機,他抬頭對著我笑笑,揮手。

 

  身體猛烈襲上的疲勞逼得我好想閉上眼,很想鬆開快撐不住的手,但是我必須要帶著笑容,讓他安心地離去,我一直努力支持到最後一秒,宋子薰走進關口時,回頭瞧了我一眼,我咬緊牙,對著他綻放出最好的笑容,卻沒力氣伸手和他再見,終於,他轉過頭,背影逐漸不見,我鬆開笑顏,全身像壞掉的娃娃崩解掉了,倒下。

 

  宋子薰,你一定會成功的,我真的會等的,我會等的,我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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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來總是趁昏暗寧靜的深夜或凌晨,一個人悄悄地來,最後濕了眼眶孤獨的離去,但此時此刻,這陽光充斥的病房內溢滿著愉快的笑聲,這感覺好久不曾擁有過了,我抬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

 

  躺在床上的爸如同以往,總是邊揮舞著手勢熱烈地說話,媽招呼著大家的需要,光是我手裡的紙杯,已經被她殷勤地填滿茶水三次以上,范志偉仍是那副文學才子的模樣,頻頻點頭贊同爸的說辭,身邊懷孕而大腹便便的老婆勾著他的手臂表情溫和,我微笑地享受家庭和樂的感覺,讓我心裡那很久沒有出現過太陽的黑暗角落,像是悶在衣櫥裡的棉被,重新被陽光曬著,如此的心情舒暢,如此的感動莫名。

 

  而這一切,都是宋子薰暗中促成的。

 

  想起了他,我的眼神不自覺飄茫,爺爺出聲喚我:『小公主想什麼這麼出神,有什麼心事?』

 

  爺爺這句話一出口,原本聊著往事的家人們便瞬間停下談話,一下子好多雙眼睛全圍住我,許久已不習慣這麼多關心的注目眼光,我尷尬輕笑,忙回:

 

  『沒什麼的。』語氣卻有些虛弱。

 

  媽突然站起身來,坐在我身旁,手心握住了我的,我抬眼微微膽怯地看著她,她的眼睛因和我接觸而水波溽濕起來,她顫著音,像深怕嚇跑我似的,輕柔問著:

 

  『跟媽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困擾妳了?』

 

  『芯潔,爸也是挺妳的哦,不要忘記這點。』床上的爸也急著接腔。

 

  我微怔,因情緒激動而抿起嘴唇,深深吸了口氣,好一會兒才道:

 

  『爸……媽,我愛上了一個人,可是他就要去好遠的地方,我很難受,而且他有很嚴重的病,要動手術……我好害怕。』

 

  話才剛說出口,對上媽微受傷的眼神,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在得了癌症的爸面前講這種形容,豈不更惹他們傷心?

 

  『誰?是跟妳鬧上新聞的陣禹嗎?』媽撫著我的手背,像是知道我的罪惡感,手溫安慰著我,溫柔地問。

 

  『不是他……。』

 

  『是宋子薰那年輕人?』

 

  爺爺發聲,我無言地看了他一眼,默認地點點頭。

 

  回想起那晚的電話,宋子薰的病終於有轉機了,但隨即陣禹帶來的消息,卻讓我感到惆悵無比,徐姐已安排陣禹去美國訓練課程避開這期間的誹聞,原先要待在台灣照顧我和小雙的宋子薰因找到配對的骨髓,所以便也要和陣禹一起去,簡單的說,他們全部都要去美國,而我也決定好搬出去和嫚嫚住。

 

  『對不起。』

 

  小雙某天晚上找我出去,起頭便是一句道歉,我不是會記仇的人,所以很乾脆地跟她說了句沒有關係,兩個女人再夜晚街道上邊走邊聊,決定將事情好好講開,把話一口氣說清楚。

 

  『妳喜歡子薰?』

 

  『我真的很喜歡他。』這是我第一次在小雙面前承認。

 

  『妳贊成讓他去動手術嗎?』

 

  面對小雙突如其來的問題,我眨眨眼,不懂她的意思,她瞧瞧我,展露著憂愁的表情,步伐加快起來,續道:

 

  『醫院那說目前捐贈者是答應,不過動手術這件事情還是越快越好,否則對方反悔,一切都來不及了,但是……什麼叫成功率百分之九十……?這是代表手術還是有可能失敗嗎?』

 

  『會成功的……。』我沒有自信地直道,其實心裡有同樣慌張的感受。

 

  小雙停下腳步,轉頭面向我,早已紅了鼻子,忍著哭意又說:

 

  『不是百分之百的機率,我就放不下心!我不敢賭……賭那百分之十,不動手術的話子薰至少還有時間……萬一失敗了怎麼辦?子薰會死掉妳知不知道?』

 

  小瞳說出口的擔心,漸漸地在我的心中凝聚,害怕和恐懼大得我好難過。

 

  對家人訴說著和宋子薰的從過去到現在的經過後,他們全被宋子薰的行為感動,也對他的病和遭遇嘆息著,最後他們鼓勵我去探測宋子薰的真正心意,他明天一早就要搭機去美國了,我必須把握最後的機會。

 

  『芯潔,爺爺送妳出去。』

 

  算算也差不多到了宋子薰來接我的時間,爺爺挽著我的手,滿臉和藹,當走出醫院大門口,被等待著的記者們團團圍住,爺爺對著所有現況轉撥的鏡頭,清朗宣布:

 

  『我孫女不是兇手,你們聽清楚了。』

 

  我訝異地看著爺爺,卻發現有人摟住了我的肩,回頭,宋子薰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邊,爺爺望著宋子薰,笑道:

 

  『年輕人,我把她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保護她。』

 

  當著這麼多媒體的面這麼說,我立即面紅耳赤,而爺爺卻將我的手轉交給他,宋子薰也一臉慎重的接過我的手,隨即用他高大的身軀和慣有的冷酷眼神逼退那些記者們,牽著我上了車,離開醫院。

 

***

 

 

  『明天……什麼時候要走?』

 

  我和宋子薰兩個人手牽手在海邊赤腳漫步走在淺灘上,氣氛安祥又平和,宋子薰走的仔細又小心,大手厚實地包裹住我的掌心,十指交扣。

 

  『十點多的班機。』

 

  『哦。』

 

  我看著宋子薰的髮絲在陽光下透著閃亮的褐色,就如同我的瞳孔,他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望向遠處,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我幾乎就快落淚了,明天宋子薰就要走了嗎?我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多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住,一直留在這個時刻。

 

  『行李打包好了嗎?』

 

  『小雙都準備好了,明早就出發。』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手術後康復情況良好,我會立刻回來。』

 

  我問的很小心,盡可能不觸及小雙的擔憂,可是越是避開重點話題,心裡越是痛苦,宋子薰見我臉色凝重,問道:

 

  『怎麼了嗎?』

 

  『小雙……應該會照顧你很好吧,我應該不用擔心吧,我……我不會再亂跑了,我會乖乖地待在這裡,你手術要加油哦,一定會成功的。』

 

  我開始自言自語起來,這才知道我的話非常沒有邏輯又非常跳脫思緒,宋子薰見狀笑了。

 

  『妳要搬去盧嫚嫚那裡?』

 

  『嗯。』過於失常的反應,讓我羞愧地抬不起頭來,悄聲應著。

 

  『禹說她有些問題,如果可以的話,先住趙家那邊好嗎?』

 

  『好。』我拒絕不了宋子薰的勸說,直直低著頭,突然,宋子薰指向海洋的地平線,說道:

 

  『妳說過地平線的故事吧。』

 

  『嗯?』我看向宋子薰手指的方向,那像是相觸在一起的海面和天空,點點頭,回想起我和宋子薰講過的亂編神話,其實是在影射我和芯潔的關係。

 

  『看起來很像,其實本質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很近,其實一輩子也碰觸不到對方。』我喃喃道。

 

  『妳錯了。』

 

  宋子薰溫和一笑,繼續道:

 

  『看起來很像,看起來很近,是因為心中擁有彼此。』

 

  『美國和台灣不遠的,我們都活在同一個天空下,所以,我的心中有妳,不要難過。』

 

  『我曾經因為自己的病而逼自己放棄妳,甚至想拖累小雙,可是我好捨不得妳,上天憐憫,願意給我機會,過去或許我會選擇不接受手術,可是為了妳,我非去不可。』

 

  『我的心,只有妳,以前也是,現在也是,以後也是,永遠也是。』

 

  我抬頭,看著宋子薰的臉龐,禁不住心裡的衝動,我上前擁住了他,抓著他的手抵向自己的唇,親吻著不肯放開,宋子薰的身體微震了一下,隨即蹲低身子,雙手拉住我的,將它們拉向他的腰間,我因這動作跪下腳,海浪衝打著我們,衣服、頭髮很快地便全濕透了,但我卻不覺得冷,因為宋子薰的吻既激烈又熱情,他兩手壓著我的後腦,我們唇舌交纏,我被他胸膛的織熱溫度包圍住,不顧旁人眼光,不理冰冷的海水,彷彿彼此的世界只有我和他兩個人,久久不息。

 

  吻了又吻,吻了又吻,像是吻不夠似的,此時言語似乎只是多餘,有時擁抱和親吻,甚至是只是眼神的對視,都比一句"我愛你"來的更加清楚,更明白。

 

  但是當我和他都嚐到和海水不同的,一種鹹而苦澀的味道,宋子薰輕輕地離開我的唇,將我臉上被海水而黏在眼睫的髮絲撥開,也連帶將我哭紅的雙眼溫柔撫過。

 

  『為什麼要哭?』他啞著聲問。

 

  『因為你明天就要走了……。』終究無法克制,離別的時刻原來是這麼感傷,我好難過好難過,好傷心好傷心,痛得幾乎快無法呼吸了。

 

  『我會回來的,我答應過你爺爺,我會保護你。』

 

  宋子薰不斷哄著我,我不可自拔的大哭著,道著一連串破碎的話。

 

  『我也好怕啊……那百分之十,我不要這樣,我……。』

 

  『我需要你……我不要你不回來,我需要你,真的,子薰。』

 

  宋子薰聽完我的話竟然笑了,我知道我竟然在他面前預先講這些不吉利的話,可是我受夠了憋住真正的想法,我真的很恐懼宋子薰手術失敗,沒想到心裡明明有一堆話想跟他講,現在卻只能老實吐露出最擔心最不敢說出口的事情。

 

  『這是妳第一次直接叫我,聽起來還不錯,多叫幾次。』

 

  『宋子薰!』

 

  我眼淚又被他逼了出來,宋子薰老是這樣,總是在最嚴肅別人最認真的時候,突然態度輕佻起來,或許是為了淡化這種過於沉悶和無力感的話題,總之,他笑的更開心,一臉輕鬆,豪不在乎。

 

  『放心,就算我真的死了,我的靈魂也會飄洋回來找妳。』

 

  『宋子薰!』我氣憤出聲。

 

  對於他輕易說出那禁忌的字眼,我完全被觸及內心最脆弱的部分,急忙想伸手遮住他等等不知又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話,誰知宋子薰敏銳的反應比我更快,直接抓住我的手,轉眼間我又被他吻住。

 

  『小瞳,妳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幸運的人。』

 

  當他吻得我頭昏眼花,眼神迷濛的時候,他稍稍退開了一點,兩手捧著我的雙頰,眼神直對向我,眨也不眨。

 

  『在台灣兩千多萬人裡面,我遇見了妳,結果幾年後,我又在人海茫茫之中找到了妳,妳說,我幸不幸運?』

 

  宋子薰的眼神好溫柔,我望著他的眼,頓時又想和他接吻了,才剛這麼想,他便往我靠近,唇抵著我的唇,他總是能察覺到我的心情,我的痛苦,甚至我的思想。

 

  『得到我這種病的機率是三百萬分之一,配對到骨髓的機率是萬分之一,動手術的成功機率是九成,妳看,我是不是很幸運,機率越來越大。』

 

  『所以,我健康回來妳身邊的機會絕對是百分之百。』

 

  宋子薰這天馬行空的推斷法一點也沒有根據,可是因為是他說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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