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症候群┌ 鴨鴨女王

　　每個人或多或少，總聽過這樣的故事，好傻的女生和永遠學不乖的男人，當然，還會有一個莫名出現的第三者。

　　故事的主角有可能是轉述而來，有可能會是週遭身邊很熟悉又陌生的同事、僅有幾面之交的誰誰誰，有可能就是最親密的家人或是朋友，甚至有機會是自己。

　　故事可以是無辜令人同情的，也可以是氣憤使人恐懼的；結局可以是悲慘無助，當然也能是跌破眼鏡、大快人心的逆轉情勢。

　　聽完諸如此類的故事，或許會大嘆幾聲，心中有些感慨；也許會痛斥忿怒，恨不得將自己融入角色，幻想如果是自己，會如何如何。

　　不論故事發展得多精采，親眼目睹和耳聞聽說，總有一定程度上的體驗差距，朱槿歷經這晚，明白了解到感情不是他人可以左右，想說些安慰話，卻不知該如何進行，也沒辦法。

　　『哇，這是什麼？』

　　朱槿打開公司的冰箱，瞧見一個紙盒，輕輕打開邊驚呼著，彩瑜一腳踏進茶水間，慌忙地將她手裡的東西取走，仔細地觀察有無損傷或碰壞了。

　　『這麼緊張，這紅紅的是什麼？妳做的？』

　　她湊了上前，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手工蛋糕，不漂亮，卻很用心，上頭的草莓彷彿不用錢似的，擺滿了所有可見範圍，歪七扭八的有些凌亂。

　　『這蛋糕……好豐富哦，好誇張，妳用了多少草莓啊！』

　　彩瑜深深吸了一口香甜的蛋糕味，滿意道：

　　『其實哦，今天是漢傑的生日。』

　　『他以為我不知道，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彩瑜和曹漢傑，才短短交往兩個月多，戀情像濃得劃不開的蜜。她笑笑，那像日劇裡才會出現的夢幻蛋糕，光看著就令人感到幸福，不禁讚道：

　　『看久了其實滿可愛的啦……只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欸，我嚐嚐看！』

　　她手指往前，作勢要沾一口來吃，此舉惹得彩瑜嚇了好大一跳，看到朱槿笑得好壞，不甘示弱反擊：

　　『這麼餓哦，簡單呀，叫范左做一個給妳啊，他手藝那麼好，妳又不是．沒．吃．過。』

　　彩瑜故意在話尾加重語氣，搖晃著手指還嘖嘖有聲，得意地發現朱槿果不期然停下動作，急急想解釋的樣子。

　　上次她不小心說溜了嘴，讓彩瑜知道她不旦登堂進入范左雨的房間，還吃了他煮的一手好菜，從此彩瑜便變本加厲地，老拿他來調侃她。

　　『陪我去好不好？我打聽到漢傑和同學今天要去唱歌慶生，范左也會去。』

　　彩瑜的邀約，她爽快答應，充滿期待和罪惡感，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即將要嫁人為妻了，對於范左雨，朱槿很在意，不僅只因為他是范右陽的堂弟，她猜想，她或許是對他有些好感吧。

　　到了唱歌包廂，推開門後，原本吵鬧著的男男女女頓時安靜下來，朱槿很快地發現氣氛不太對，眼見彩瑜的笑容僵掉，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曹漢傑同樣驚訝，看得出他有些慌，身旁還有一個穿著制服，黏得他好緊的年輕女孩。

　　『傑？』

　　率先開口的是那位女孩，語氣甜膩的很，她眨眨眼，詢問了曹漢傑幾聲得不到回應，見他眼光閃爍不定，似乎是猜到了怎麼回事，但是她仍舊熱情招呼著朱槿和彩瑜。

　　『生日快樂。』

　　彩瑜將蛋糕輕放在桌上，就放在剛吹過蠟燭的另一個蛋糕旁邊，那上頭還用著糖漿寫著＂傑，我愛你＂幾個字樣，她輕瞥一眼，將視線轉移到曹漢傑身上，他卻迴避了她的眼神，悄聲說了句謝謝，彩瑜語氣平平，笑了，女孩也在笑，朱槿也只好淡淡微笑，有些尷尬地隨著彩瑜往角落坐去。

　　『好多草莓哦！謝謝！』

　　女孩驚喜地拆開紙盒，動手摘下一顆，吃下，邊讚嘆著邊塞了一顆送到曹漢傑嘴巴裡，彩瑜淡然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朱槿不禁吞嚥了口水，眼睜睜看著原本被彩瑜捧在心裡好珍貴地，興奮要給曹漢傑的蛋糕，被女孩拿著塑膠刀切成一片片，端給了在場的朋友們所有人。

　　朱槿視線飄來飄去，終於看見了范左雨，他也正瞧著她，頓時，兩人無言的對視，他的表情像是在告訴朱槿，再笨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女孩宣示主權的用意是什麼，瞬間懂了，原來，范左雨當初警告她的意思，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們離開？』

　　朱槿輕聲問道，彩瑜搖搖頭，接著她按下了服務鈴，叫了濃度高的酒精飲料。

　　『彩瑜，我幫妳出口氣？他太過份……。』

　　她仍是搖頭，壓下按捺不住的朱槿，然後拿著杯子逢人就乾，玩的十分盡興，彷彿不介意似的，和曹漢傑的女朋友聊著天，摟摟抱抱，感情好到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甚至，她們還合唱了同一首歌。

　　『結婚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了吧。』

　　朱槿微發征，轉頭才發現范左雨不知何時坐到她身邊，她輕點了下頭，重新目視著和其他人玩鬧著的彩瑜，硬撐的模樣讓她看了好難過。

　　『妳朋友還滿倔強的，怎麼不乾脆整個蛋糕砸在他臉上。』

　　范左雨語氣平穩，一點也不替自己的朋友找藉口。

　　『不然直接攤牌，揍個他幾拳？』他繼續提議。

　　『彩瑜不是這種人……。』朱槿淡淡開口，雙手的指頭在膝蓋上不斷按捏著，有些無可奈何，范左雨低頭瞧了她一會兒，又道：

　　『如果是妳呢？妳會怎麼做？』

　　范左雨的這席話，讓她思考了許久，最後疑惑回答：

　　『我不知道，沒有遇過耶，再說，我男友不是那種人。』

　　在昏暗的包廂內，朱槿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突然沉默下來，頓時兩人不語了好一陣子，她有時真覺得搞不懂范左雨這個人的思維，總是有話想說就說，否則就是直接斷了句，讓人不知該如何接話，或得不到反應。

　　『那你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拿蛋糕砸女孩子臉上？』朱槿特意將氣氛放鬆，帶著笑意問著。

　　范左雨突然將身子往後靠，懶洋洋地躺在沙發椅背上，閉起了眼。

　　『我也沒遇過，也不知道。』

　　『你真無聊！』

　　最後范左雨就不再說話了，彷彿睡著般，他們之間的話題便靜止了，朱槿感到些失落，盯著他細長的眼和睫毛，但卻不主動找他繼續攀談，因為心裡頭總有個聲音告訴她，對於這個像范右陽的男人，好奇是必然，但不適合繼續深入，不是早已決定要徹底拋開那個人的影子，專心經營自己的幸福了嗎？

　　這晚，朱槿好幾次都暗示著彩瑜離開，但彩瑜卻堅持要待到最後一刻，直到散場。

　　『這樣也好。』

　　當朱槿扶著彩瑜走出店外後，在車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著包包內的鑰匙，她突然道，她的妝凌亂不堪，眼睛下面暈染著黑，朱槿這才看見了她哭，彩瑜使力地抱緊她的背，肩膀顫抖著。

　　『這樣也好。』她又再次喃喃道。

　　突然，一隻手搭上了她們兩人，朱槿緩緩回頭一看，竟然是這樁腳踏兩條船的元兇，曹漢傑，他尷尬地露齒微笑著，問道：

　　『彩瑜怎麼喝這麼醉？』

　　他看了微醺的彩瑜一眼，寵溺地，摸了她的額，說：『記得回家給我個電話。』

　　『你夠了沒？你很爛耶……。』

　　禁不住心裡爬升上來的火氣，朱槿另一手拍掉曹漢傑觸向彩瑜的掌，怒瞪著他，警告道：『你真的很糟糕……。』

　　『幹嘛說成這樣？妳們不也是嗎？』曹漢傑不以為意地，雙手插入了牛仔褲口袋，見朱槿氣呼呼的模樣，像是感到好笑似的，又說：

　　『槿姐姐妳自己還不是，明明要結婚的人，還去范左那裡，別再裝了啦，妳們這年紀的女人哪會對我們認真啊？現在的小孩子沒有像以前那麼好騙了。』

　　『本來想說可以再玩久一點，沒想到妳們會來。』

　　『但是，彩瑜應該不介意啦，反正我都知道，她也是……。』曹漢傑話尚未說完，彩瑜突然抬起頭來，一和她雙眼對視，頓時曹漢傑話語駑鈍，結結巴巴。

　　『我是認真的。』

　　這句話如同冰霜，瞬間凍結了空氣，曹漢傑微微瞠眼，顯然對於彩瑜嚴肅的模樣和態度，有些不知所措。

　　『曹漢傑，我根本不在乎你才18歲，我不管我們差了多少歲……我對你是認真的……！你可以欺騙我，但是我不容許你質疑我的感情……！』

　　『我他媽的根本不在乎你幾歲……。』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不要自以為對我下判斷，嗚嗚嗚……。』

　　彩瑜眼淚不斷地滾落下來，這會兒才真正痛哭出來，淚水和鼻涕交融在一起，真摯的情感爆發，透過來的幟熱體溫，讓朱槿差點喘不過氣。

　　三角戀情的故事常聽見，像這樣的事情聽膩到不能再聽過，但一個大方承認自己的感情，連自尊都沒有，連矜持都不要，絲毫沒有保留、沒有掩飾的告白，只有足夠勇氣的人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