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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

 

  房內撥放著電視微小的音量,頭上包紮著繃帶的男人撫著後腦杓輕呻吟著,他幾乎快佔據了整張藍色沙發,我雙手抱膝,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床延,與他保持著一定距離。

 

  他端起桌上冒著熱氣的馬克杯,自然地就著杯口喝起香濃奶茶,這讓我稍微不滿,要喝之前應該要先過問一下吧,就算它確實是為了你而泡的。他偏頭將視線望著我的方向,我雖然知道他在看我,但兩隻眼睛死盯著電視機,餘光仍舊可感到他的目光,不禁感到臉頰一陣燥熱,選擇佯裝看電視看得入迷,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今天,真是一切狀況出了軌,莫名發慈悲心撿了個麻煩回家,而且一口氣,和這陣子侵襲我思想的兩個男人搭上了線,我苦笑出聲,這輕微細響,坐在沙發上的陣禹有了動作,幾乎是在他欲起身的同時,我鬆開原本懶洋洋屈膝的身體,一隻腳底板踏在冰冷的瓷磚上,充滿警戒地盯著他,準備下一秒奪門而出。

 

  或許他被我過於誇張的防備給嚇著,只見他遲疑地打量著我那緊張的神情,然後緩慢坐回原本的位置,像是特意要保證什麼,這次他整個人緊貼在沙發靠背,並且固定在離我最遠的角落。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瞪視著彼此,瀰漫詭異氣氛,幾分鐘過去,他緩緩開口道:

 

  『妳好像很討厭我。』

 

  『噯?』

 

  『先是丟我的單曲,然後是拿石頭丟我,下一次,妳想做什麼?』

 

  他認真思考的模樣,惹笑了我,感到一陣窘況,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整個神志被他吸引過去,當他救起被踩在腳底下的我,我對他便有說不出口的好感,但沒想到,後來每次見面我卻都對他做出一些驚天駭俗的壞事。

 

  『妳絕對不是我的歌迷,妳連一張海報也沒有。』

 

  他站起身,認真觀察著我房內的裝潢及擺設,輕輕撫著頭在沙發附近走動,我追求一切盡量從簡,簡單的家具和空曠房間,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累贅雜物,我也沒想過要聽音樂,更別提音響、隨身聽、CD了,仍舊躺在包包裡的那塊單曲,從來沒有派的上用場的機會。

 

  酒意似乎漸醒的他,雖然踱步的模樣還有些恍神,但他的身子很結實,他穿著我的衣服非常不搭,甚至非常滑稽,或許明星本來就是靠自身吃飯賺錢的,他非但沒有覺得尷尬,散發著自信,他絲毫沒有任何的不安,彷彿這間套房就像他家廚房一樣自在,在房間內這邊碰碰那邊摸摸,我從沒有遇見過,這麼將別人的東西視為理所當然的厚臉皮。

 

  他和電視上、演唱會裡的樣子,好像有些不一樣,原本這陣子常注意他的我,突然覺得現在看他本人,有些許的陌生。

 

  我偷覷他一臉因傷而疼痛的表情,不時疵牙裂嘴的痛嘖著,歉意頓生,繃緊的身子鬆懈下來,面對他展露平常慣用的優雅笑容,想稍表自己的友善態度。

 

  『妳果然很討厭我,妳的笑讓我想起某人,很沒誠意,看了就起寒毛。』

 

  他端詳我的笑容,彷彿打個冷顫,應該說確實是,他誇張地害我不知如何反應,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我特意沒鎖上門,外頭的人不虧是他的朋友,按門鈴根本不具任何意義,那人在響第一聲,便嘗試著扭動門把,毫不猶豫地打開門,陣禹和我雙雙將視線投注在門口,然後他調侃道:

 

  『某人來了。』

 

  就見一位不意外的,這年頭罕見的高大男人偏低頭,擠進這間還算寬敞的套房,他依然穿著慣看的深色襯衫,我頭一次看見卸下黑長圍裙的他,那雙長腿足以讓所有的男人不禁望"腳"長嘆。

 

  『又是妳。』

 

  宋子薰仍舊是那對沒有溫度的瞳孔,些許訝異語氣。

 

  『腦子有壞沒有?』

 

  在我還沒回答之際,宋子薰跨沒幾步便已走到一臉無關緊要的陣禹面前,那審視他傷勢的眼神,讓我有股錯覺,怎麼他似乎像是在擔心一塊破裂的CD盒,語氣充滿著銅臭味。

 

  『他的傷口是妳包紮的嗎?』

 

  宋子薰轉頭問我,得到我的點頭,說了句謝謝妳,然後在我訝異的眼光下,老神在在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陣禹也順勢坐了下來,頓時我心裡哀嚎著那很明顯沉下去的坐墊,沙發是質感很好沒錯,但畢竟是個便宜貨,兩個大男人一下子將整個空位坐滿,我開始擔心沙發沒有回復蓬鬆的可能性。

 

  『徐姐瘋狂找人,連累到我,生意都不用作了。』

 

  宋子薰摸索著口袋裡的煙,一臉不悅的抽著,口氣冰冷的足以凍死一隻蚊子,他在桌上四處查看一會兒,確定沒有菸灰缸這種東西,便當著我的面,在原先冷掉奶茶那馬克杯杯口,確實無誤的敲了一下煙蒂,我頓時啞口無舌。

 

  『她沒經過我的同意,擅自把蔡導那邊的角色換下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辭演。』

 

  陣禹不耐的將雙手往頭後一屈,原本想靠上頭伸展雙臂時,機警地在後腦離手背幾公分的地方停住,而後吶吶的放下手,一眼瞥著坐在床上被晾在一邊的我,我連忙微感羞赦的低下頭,罪魁禍首很心虛的決定當個駝鳥。

  

  『那齣戲,你演不來。』宋子薰冷淡開口,又敲了一下煙蒂,我感到心裡一沉。

 

  我兩眼尷尬的來回看著在我房裡自然地談起天來的兩個男人,先生,你們朋友一場老話家常很OK,但請考慮好時間、地點行不行?這裡是我家耶!

 

  『不好意思……你們……。』

 

  兩個男人似乎有個共識,無條件捨去接收我的話語,自顧自個地又開始談論著他們口中像是很嚴重的話題。

 

  『你怎麼知道我演不來?』

 

  陣禹有些不高興的瞪著一派輕鬆的宋子薰,順手抓過擺放在桌上的煙盒,也跟著點起了菸,而且還有樣學樣,將煙蒂全敲進那杯混著奶茶和菸渣的噁心馬克杯裡。

 

  『我就是知道,你根本揣摩不出來,徐姐幫你踢掉是對的決定。』

 

  『蔡導一定很不諒解,你懂我是那種就算被否定,還是會堅持繼續嘗試的人,被徐姐這樣搞,我很像夾著尾巴逃跑的老鼠,我不爽。』

 

  『蔡導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了?那一幕你演了多少次?再這樣下去,媒體很會拿此事大作文章。』

 

  『我說我可以,就是可以!』

 

  陣禹突然大發肝火,宋子薰依然是那抹嘲弄嘴臉,他更是為之氣結,甚至手還使勁往眼前的薄薄玻璃桌面一拍,所有物品都微之跳動,原本藏在報紙下的剪刀此刻很不識相的滑了出來,清脆的響聲兩人都住了嘴,看著跌落在瓷磚上的紅色大柄剪刀。

  

  在他們談話過程中,我試著不只一次努力想插入他們的話中下逐客令,但屢試屢敗的結果下,我放棄將這厚臉皮到某個極限程度的兩個男人趕走,但這兩人原本輕鬆的談話轉變成小爭執,當瞧到他們同時看向恰好躺在他們腳下的利刃,我不禁心中一驚,想緩和這股拔張氣氛下說了一句:

 

  『到底是哪一幕?』

 

  這回終於成功的轉回他們的注意力,頓時兩個人回頭看我,那神情,活脫脫像我是個出現在他們家中的陌生人,還偷聽他們談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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